梁思宇原本沉重的思绪被那整齐的两句问候打断了,看了看后视镜,奇怪了,为什么每次回来的时候听到这队保安恭敬地问候都有一种殡仪馆丧葬队的感觉。
急促的刹车声,雷克萨斯停在车库门口。
梁思宇快步走进屋内,一个贵妇人静静地坐在客厅用手撑着头。
“母亲,还没休息吗?”梁思宇问候了一声。
贵妇人抬起头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出了点事,让您担心了。我还要去书房见父亲,您先早点休息吧。”
“嗯。”贵妇人轻轻点头,仿佛有点疲惫,对着梁思宇挥了挥手。
梁思宇转身上楼,穿过长长的走廊,看到书房门半开着,他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梁瀚成一身灰色练功服,手指勾着那串念珠轻轻晃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木芷湖,湖面如同巨蛇的鳞片在月色之下闪动着粼粼波光。
“父亲。”梁思宇轻声唤了一声。
“有事吗?”梁瀚成没有回头。
“有,关于...梁安的。”梁思宇迟疑了一下,“他今天去了黔州。现在...恐怕已经...出了意外。”
梁瀚成依旧站在窗前没有任何反应。
梁思宇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对于这个所谓的“弟弟”,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
但是他知道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每天都会有一份梁安的详细资料送到父亲的手上。
里面记录着梁安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心情怎么样等等各种各样的日常。
每次晚饭过后看这份资料已经成了父亲的常有活动,就像每天晚上7点的新闻联播一样雷打不动。
看完之后就会面无表情的将这份资料扔到抽屉里。
自从楼下那个女人嫁给“父亲”后,梁思宇从始至终都看不透这个男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抛家弃子娶了“母亲”。
“我已经知道了。”在长时间沉默之后,梁瀚成终于开口了。
“对不起...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梁思宇低声说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梁瀚成转了转念珠,轻声说道。
“还有别的事吗?”
“有!王致鑫死了!有人操控残次品杀了他!”梁思宇道。
梁瀚成转过身看着他,目光如同审视。
梁思宇连忙摇头,“不是我干的!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弥留之际。而且委员会的人也在那里,我没敢太靠近。”
“那是怎么回事?”梁瀚成叹了口气,左手念珠快速转动。
“是谁要杀他?”
梁思宇犹豫了一下,“他一直在调查...那个女人的死因...我...”
梁瀚成眯起眼睛。
“我前几天潜入警队看了看他拿到的证据。”梁思宇低着头。
“尸体都已经火化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对不起...”
气氛陷入了沉默。
梁瀚成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呡了一口。
“一切皆是缘法,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梁思宇点了点头。
“出去吧,好好休息。”
“那...梁安那边怎么办?需不需要派人去找找...”梁思宇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知道在父亲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应该立刻出去做自己的事,从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
对他来说,这个男人更像一位上级或老板。可他这次竟然没有照办,而是问了一个或许不该他问的问题。
梁瀚成将念珠缓缓缠在手腕上,又取下,过了良久,说道,“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收到了他的死讯。”
梁思宇心脏抽了一下。
“不要管他了。”梁瀚成轻声说道。
“去看看媺涵,她今天跟我吵了一架,晚饭都没吃。”
梁思宇听到这话回过神来,“吵架?媺涵一直很乖的啊,怎么会跟您吵架?”
“叛逆期的孩子,谁知道呢?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梁瀚成摇了摇头。
梁思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转头离开了书房。
梁瀚成目送他离开之后,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位于最上方的纸,
“...
2月20日
...
10:23,光泰体检中心。查出胰腺癌...”
梁瀚成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手指捏着眉心,念珠轻轻晃动。
...
...
梁思宇穿过观景阁,站在一个房间门口。
他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随后咳嗽一声,敲响了房门。
“媺涵,我可以进来吗?”
话音刚落,梁思宇就敏锐的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塑料袋被挤压的声音。
过了片刻,女孩在里面说道,“进来吧。”
梁思宇推开房门走进去。
女孩穿着淡蓝色丝绸睡衣,盘腿坐在柔软的榻榻米上,背靠着床边。
腿上放了一个画板,右手握笔在纸上勾勒。
乌黑柔顺的发丝垂直落下,似乎是挡住了画板,她用手将头发拢到耳后。
甜美的小脸上,神情肃穆而端正,专注的眼神不时看向前方。
如同凡尔赛宫的皇家画师正在为他们的皇帝创作一副绝世肖像!
只不过前方的模特并不是威严的路易十三,而是一只瞪着眼睛,满脸欠揍表情的八哥!
梁思宇肃然起敬。
走到她身边,看着画板上歪歪扭扭如同小孩子的随手涂鸦,啧啧称赞,“线条粗糙却不失美感,画面凌乱却富含韵律。
虽然没有色彩冲击,但寥寥几笔就画出了抽象派的独特视感。《老子》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一般人根本不能欣赏其中真意啊!”
梁媺涵抿着嘴,“那你能吗?”
“有些困难,不过...让我想想...此画中的真意应该是...”梁思宇一本正经,
“薯片!还是番茄味的!”
“噗呲...”
梁媺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随后反应过来故作恼怒状,把画板扔到榻榻米上,
“哪有薯片?!我这是随手乱画的而已!”
“真的吗?”
梁思宇看向床上,那里有一片被盖住的凸起。
“真的!!!那是我的衣服!不信你问蛋挞!”
‘蛋挞’就是那只八哥,此时它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梁思宇,仿佛在说,没错!她说得是真的!
“好了好了,你想吃就吃。我不会说你的。”梁思宇无奈道,“听说你和父亲吵架了?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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