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刘贺来到大汉帝国所经历的第三个秋天,马上就要迎来第三个冬天了,不知为何,刘贺觉得这个冬天格外地冷。
还没等刘贺遐想完,戴宗就推开门走进来了。
“陛下,光禄勋他们来了,此刻就在一处偏殿候着。”
“一切做得可还隐秘?”
“回禀陛下,所有人行事都很小心,王吉府君也很谨慎,应该不会有差池的。”戴宗回答道。
刘贺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就自嘲地笑了笑,如今再问此事,未免有些太迟了——如果霍光得知了消息,那刘贺也是没有办法遮掩过去的。
白天,定下要与霍光“硬碰硬”的策略之后,刘贺就不应该再害怕霍光。
霍光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还能立刻将天子废掉吗?恐怕不行吧。
“好,请诸位爱卿进来议事。”
“诺!”
戴宗走了,因为走得急,所以没有带上门,秋风吹了进来。
灯火剧烈地摇动着,挂在殿中的帷幕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炭火也越发激烈地发出爆烈声。
刘贺看了一眼门外,整个天已经全都黑了。
因为月亮还没有出来,所以比平时的黑更重了几分。
没有等太久,温室殿外传来了一阵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八九个人就鱼贯而入了。
他们进殿之后,不曾多言半句,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了刘贺面前。
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刘贺甚至感受了他们从外面带来的寒意。
当所有人都进来之后,值守在外的昌邑郎把沉重的殿门用力地关上了。
此间,成了一个与长安城隔绝的地方。
不知道是由谁起头,一众跪倒的大臣齐齐地拜下了:“臣等问皇帝陛下安。”
“众卿不必多礼,平身赐座。”
当下,品秩最高的是光禄勋张安世,他俯首顿了顿之后,就站了起来,其余的人也都跟着陆续落座。
没有任何的寒暄,刘贺径直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今夜,朕诏众卿前来,是想与诸位谈一件军国大事!”
军国大事这四个字刚一出口,已经满腹狐疑的众人,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所有的人目光都亮了起来,投向了天子。
军国大事,与朝政中那些细枝末节大有不同。
不管是大朝议还是小朝议,但凡提到了“军国大事”,天子都会主动地让到一边去,将那最耀眼的位置让给大将军。
这次,天子深夜诏他们来温室殿,一开口却主动提及了“军国大事”。
众人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天子想要说什么。
他们一个个都默不作声,用坚毅的目光,回应着天子的话。
“之前,仲父力排众议,举兵征讨匈奴,虽然朕觉得应该暂缓出兵,但兵锋所指,就不可再有任何的顾忌。”
“既然出兵,更应三军用命,上下一心。”
“然而,朕刚刚得知,大军之中,居然有人里通匈奴,妄图行不轨之事。”
刘贺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原本所有坐得笔直的朝臣,顿时都有一些吃惊。
里通匈奴,这可是死罪,何人敢为?
虽然心中有无尽的疑惑,但是他们联想到天子今夜的小心谨慎,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
“几日之前,在大将军府中担任军司马一职的王献被灭门,此事众卿想必已经知道了。”
“朕听说,在大将军的催促之下,京兆尹已经草草结案,称凶手乃是长安城里的游侠。”
“但是……”
刘贺长久地停顿了一下,视线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最后才说道:“但是朕今日收到了王献留下的一封密信,其中说得清楚,有人北通匈奴,意图不轨!”
字字句句如同晴天霹雳,就连这温室殿中的灯影瞬间都显得散乱了起来。
军司马王献之死,本就蹊跷,天子如此一说,许多事情就都合得上了。
张安世等人屏息凝神,等待着天子将那密信拿出来。
刘贺从案下拿出了那个传信筒,从里面倒出了那封写在素帛上的密信。
这小半天,刘贺将上面的内容背了下来,但是他仍然展开了那密信,一字一停顿地念了起来。
“罪臣大将军府军司马王献,上奏天子,霍氏一门,里通匈奴,私贩军械,兼有勾连,欲行不轨,见信之日,罪臣已死,拜请天子查明!”
天子念完之后,在场的朝臣终于控制不住了,纷纷议论了起来。
张安世、刘德、丙吉是九卿,比其余人的品秩要足足高上一截,脸上的震惊和愤怒交替出现,表情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年龄最轻的禹无忧,已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想要走到天子身边一探究竟。
如果这密信中说的是真的,那大汉的天,就塌了半边了!
殿外的秋风越吹越猛,殿内的炭火越烧越旺。
不知道为何,寒意似乎侵袭到了众人的骨髓当中,人人都像被冻僵了似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戴宗,将此密信传下去,给各位朝臣辨认!”
“诺。”
戴宗早已经从别处寻来了王献的字迹,此刻再从天子的手中接过密信,一并放到了张安世面前的案上。
张安世如临大敌,不知道该不该看。
看,是对天子的不敬;不看,似乎又有些不玩忽职守。
“张卿,你是光禄勋,掌管长安全部的南军,朕的身家性命都在你的手上握着,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有丝毫遗漏,朕准许你查验,不需要在意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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