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按照农历节气忙完耕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以歇一歇了吧?
做梦。
地里土豆还没挖完是吧?去吧,挖吧。
没过多久,要时刻关注玉米苗生长的情况,耕种的时候,往往一个坑里放四五颗种子,刨除被喜鹊和虫子吃掉的,成功长出来的,如果有五根幼苗,要扒掉其中三根,如果一根都没有长出来,要赶紧挑粪补种。
与此同时,其他的菜,辣椒,豆子等等,在不同的时候,要跟着往下种,不能错过季节,错过了就没吃的。
等等,过一段时间,地里就会出现杂草。
玉米这一生,也需要精心的呵护。
第一次为玉米苗铲除敌人的行动开始了,第一道除草开始。
不但要将整片地一锄一锄翻一遍,将杂草除去,还要给幼苗施肥。
继续忙。
再过一段时间,幼苗更大了,要第二次去除草,还要给玉米苗垒砌土堆,让其快速生长。
之后开始第三次,基本上,玉米根茎已经固定,这时它才能抵抗杂草吸取养分。
忙的人家,最多能够为玉米除两次草。
土豆那边也是一样的,工序都差不多,忙完玉米忙土豆。
忙完土豆忙玉米。
家里没柴了吧?
去吧,上山去看柴吧。
家里没水了?去吧,背水去吧。
小草生长了吧?
去吧,弄一个小猪来养着。
忙忙忙,没完没了。
到了收获的季节,去吧,将玉米剥壳,一背一背,背回来。
辣椒成熟了?
去弄来用线穿起来。
红豆成熟了,去连根拔起,背回来。
……
家里没人,怎么忙完?
生活将小镇大人当做牛马,大人将孩子当牛马,只要你还在这个地方,还吃耕种这碗饭,你就不要把自己当人。
大人们常骂人的话语就是:你狗都不如,狗还知道听话,你牛都不如,牛还知道耕地,你这个小畜生,怎么会有你这种畜生一样的人?
不分男女,大人们就是这么骂他们孩子的。
他们也是在这样的谩骂声中长大的。
他们不懂什么高深的学问,也没有深邃的思想,生活已经让他们痛苦不堪了。
但是在危险这方面,比谁都要敏感。
人情世故,审时度势,那是城里人所不能及的。
小孩子不懂事,总觉得,自己家与另外一家有仇,为什么见面还要客客气气地说话。
然而等他们渐渐长大,也会变成这样,如果有办法,谁愿意这样。
在外人面前可以流血,但不流泪。
回到家,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有时候,会一家人哭成一团,除了埋怨几句,谁能拿那些恶霸怎么办?
然而,生活还得继续不是。
隔天早晨,该骂还骂,该打还打。
很少见到那家是和和美美的。
这怪不得他们,他们从来不觉得他们的意识和行为有问题,他们的知识也不足以教育自己的儿女,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要出息一点!”
至于怎么才能变得有出息,他们不知道。
他们期望自己的子女能够超过自己,变得有出息,然而,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子女大多数,不会有什么出息,因为他们的子女无论是从环境、认知、还是见识上,都没有超过他们自己多少。
一个真正有见识的父母,绝对不是只进行口头上的教育,一定要进行行为上的行动。
由此,那些小镇孩子,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改变世界,其实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马景澄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找出了根结所在。
如果没有人巨大的力量帮助这些人,时代越是往后发展,他们与世界的差距就越大,就像贫民窟和三百层高楼的差距。
这些人连进入高楼第一层的资格都没有。
尽管人人平等,但是楼下的保安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进去。
在攀州,当下,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差距比不是很大。
因为这是一个秩序还不完善的世界,大家都还有机会。
大家都有机会,但是没人给他们提供这样的环境。
花镇那些肩膀都磨破了小煤矿家庭,看着院子里的煤炭,心里是甜的。
全家齐上阵,没有什么男女的分别,只有年龄的区别。
七八岁的,少背一点,十几岁的多背一点。
男女可能有体格的差异,力气也有一点点的区别,但谁会在意这种差距,男的背200斤,女的背150斤,谁会在意你少背了五十斤?
男人肩膀磨破了,背上一片红,女人肩膀也磨破了,谁会叫一下吗?
没有人会叫一下。
在客观的苦难面前,他们没有感到过委屈。
没有人说恨自己出生在了花镇,没有人怨恨自己生在了这样的家庭,因为他们就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即使在镇上看见过刘雨这样的少女,他们也不会觉得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而,在主观的刁难面前,心里那委屈就让人奔溃。
有人只能通过喝酒里麻醉自己,让自己不想起那种屈辱。
他们的委屈是法律造成的,法律保证了他们生命安全的同时,也带给了他们憋屈。
当周起飞等人带着笑脸上门的时候,他们内心不愿意,却还要笑脸相迎,然后表示同意,当场签订合约。
也有看得开的人。
看得开的人,和祝家人签合同时,对比的点不是当前的五十块,而是此前的无人问津。
他们觉得没什么。
这样的人往往很可怕,他们早已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谁强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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